视频头里说年俗
胡雁冰
大约十年前的一个春节,孩子求学国外,没有回家过年。
而我,也没有如一些洒脱和时髦之人,外出旅游过年。而是按“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守在家里,陪伴老人。
正月初一不出门,这是我老家过年的习俗。虽已离开故土近四十年,这个习惯,我还下意识地保留着。
每逢佳节倍思亲。相隔万里,春节犹盛。
我早早打开了平时通常在晚上才开启的视频头,与孩子共贺新年。孩子给我们讲国外的见闻,我则和他聊我们小时候过年的一些习俗。
尽管那时物质贫乏,但一年的辛苦,一年的劳累,还是要尽可能地过一个像样的年,过一个忙碌的、快乐的、期待已久的新年。
从冬至杀年猪、做腊肉秌香肠开始,洗衣浆被、除尘贴福、做新鞋缝新衣、磨豆腐推汤圆、贴对联贴门神,等等。直到大年三十晚上吃年夜饭守岁,一直要到正月初一。
初一不出门,是说不要出远门,但可以在自家周围活动。一家之主,要借察看冬小麦长势的名义,出去捡柴回家,寓意捡“财”,寄希望于新一年里多少能发些财!
捡柴,通常是去集体的山林中捡掉落的枯枝。如果没有,会把大树的枯枝,折些下来拿回家。
如果出门晚了,早已被别人捡光。那就只有去自家房前屋后的自留林另想办法,但大多没有。因为平时我们这些小孩都在捡,拿回家当柴烧。所以,就去把那承受过风吹雨打,濒临枯死的枝干折一点拿回家,权当是给树修一次枝,让它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年。
拿回家的柴,要放到堂屋的神龛上。老式且很讲究的神龛,只有那些深宅老院才有。当地许多人家是没有的。我家是在大门正对那面土墙上,在有大人身高和两手平伸的距离处,垂直嵌入两根短木棒后,在上面搁一块两巴掌宽的木板当作神龛。
视频聊到这里,孩子说:“捡柴放在神龛上,应该是随时提醒主人,不要忘了一年争取发财的头等大事,要努力让家人稍微吃得饱一点,穿得暖一点。”
“对。这就像今天有计划的人,在年初为自己订下全年的工作和生活目标一样。”我点头。然后聊起了过年穿新衣。
初一不出门,恰恰是小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人多,整齐,各种游戏可以分开或者同时进行。孩子的欢笑声、呐喊声,大人的助威声、叫好声,在村落里四处回荡。
当然了,孩子们肯定是要穿一身新衣服新鞋子。他们东家进,西家出,串门邀约,成群结队,到处游荡。尽管当年要凭布票才能买到布,但大人情愿自己不添新衣,也要给孩子们一年缝制一套新衣服,做一双新布鞋。
我家是独住户。初一早上吃了汤圆后,我就跑到对面的大院子去找一帮小朋友疯玩,直到妈妈喊我回家吃中饭。回到家时,早上才第一次穿上的新鞋子弄脏了,妈妈没有责备我,只是让我赶紧脱下来,拍掉灰尘,同时用鞋刷沾一点水轻轻擦洗脏渍,用烘笼烤干,放到干净的地方。初一不吵孩子,脾气再差的大人都会忍着。妈妈说这双新鞋,要尽量保持干净,以后好穿着出去走“人户”。
初一不洗衣,也是习俗。但为了孩子,为了自家的体面,妈妈也顾不得那些讲究了······
孩子感叹地说:“我们现在的衣服鞋子不是穿坏了才换,而是过时了就换。”
“你出生那年还领了布票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孩子妈在旁边说。
老话说,“人生一世,吃穿二字。”由穿的我们又聊到了吃的。
初一不出门,“香香嘴”不停。那天,孩子们这家去接一把炒花生、炒胡豆或炒豌豆,那家去捧一捧爆米花、爆玉米花或炒干红苕果。边吃边往口袋里塞,直到装不下为止。一边玩的同时也一边吃,个个吃得满嘴黑糊糊的,有时脸上也抹下一道道黑杠,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有的小孩自己兜里的吃不完,还会和别的小孩换着吃。这一年才有的美食,让我们这些小孩,到了吃饭的时候却什么也吃不下了。
“有印象,小时候回外婆家过年就是这个样子。”孩子说。
“对,初二三,把家还。”我们聊起了回娘家拜年的习俗。
每家的媳妇通常得回娘家拜年,要么打发丈夫和孩子去,要么自己也一道去。要去祖坟上香,祈求保佑;要给父母及其他长辈拜年,祝愿他们健康长寿,尽晚辈的孝心,体现尊老孝老爱老的传统;要走访亲朋好友,联络因为忙而有些稀疏的亲情。
孩子有些遗憾地说,“这边没得这些讲究。可也少了过年的仪式感,少了浓郁的亲情和温馨的爱恋。” 他最后很肯定地说:“我要尽快完成学业,回到祖国,为建设美好家园出一份力。”
“好!”我们为孩子的选择,极力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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