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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用肩上的竹背篓换来他的学费 如今哥哥身患癌症……
12-26 10:35:05 来源:上游新闻·重庆晨报

身高1米7的武隆区江口镇汉子王峰,罹患肝癌,晚期。腹痛发作时,佝偻着身子,不再挺拔。但在弟弟王官维眼中,那依然是全世界最伟岸的身影。

24年前,家里遭遇变故后,成绩优异的哥哥主动辍学下苦力供弟弟念书;24年后,哥哥身患重疾,本在浙江务工的弟弟辞了职,带着全家四处奔走,为哥哥寻医问药,让几乎丧失活下去勇气的哥哥重新振作起来。

两人约定,等病好了,哥俩一起补办之前欠下的婚礼。必须要热热闹闹的,要烹牛宰羊,要把亲戚朋友们都请来,抬出最好的酒,然后喝他个酩酊大醉!

弟弟眼中的哥哥:肩上的竹背篓换来了弟弟的学费

在王官维看来,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完美的词语,那么一定是念“哥哥”。

哥哥是他从小崇拜的人,对人和善,热心肠,爱笑。哥哥写得一手好书法,楷书、草书、行书,样样拿手。王官维处了对象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给哥哥看。“好好好!我没问题!自己拿意见,只要你喜欢就好,孝顺咱爸咱妈就行!”哥哥欣喜万分的表情他至今都记得,比自己找了媳妇还开心。

为了弟弟,王峰曾硬生生改变了命运的轨迹。王官维7岁那年,父亲在修房时意外受伤,失去了双手,残存的双臂仿佛光秃秃的树桩,看起来让人心酸。在那次事故中,父亲的双目也失明了。年幼的他不知道“一级伤残”意味着什么,但从妈妈夜里轻轻的啜泣声中,他知道家里坍塌了一半。

站出来撑起另外半边家的,是大他6岁的哥哥。

那时,王峰刚念了半学期初中,他读书刻苦,天不亮就起来学习,人又机灵,是老师公认的好苗子,理想是当一名汽车工程师。那个周一升完国旗,还不到13岁的男孩合上书本,默默办理了退学手续。“你要是想重新念书了,随时回来。我们等你。”校长给他批了个条子,相当于给了特权。呆呆坐了一阵,王峰把那张浸湿了泪水的字条和当工程师的理想锁进抽屉,再也没打开过。

“爸爸受伤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弟弟要读书,耽误不得……”年纪小,身子单薄,能做啥?他花5块钱买了个跟他身子差不多大的竹背篓,来到山下的峡口镇,帮人背重物挣钱,每天能挣一二十元。有一次别人嫌他年纪小,不让扛,王峰急了,抡起瘦小的胳膊把肌肉露出来,“我可有力气了,只是个矮,啥都能扛!钱随便给一点就好!”没找到业务时,他就饿着肚子,步行2、3个小时山路回家。

王峰的肩被背篓的麻绳磨得通红,他总是拿衣服遮挡着,不让弟弟看到。除了挑东西,还打各种零工,去工地挑土,卖水果,啥能挣钱就干啥。攒下来的一元两元和角票,自己舍不得用,都给了弟弟买吃的和念书用。

2002年,王峰去浙江温岭一家制鞋厂打工。王官维初中毕业后也跟随着去了,就想离哥哥近一点。虽不在一家工厂,但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弟弟有啥不懂的技术活儿,就手把手教他。

哥俩先后成家、生子,两家人住在一起,工资每个月寄回武隆老家,一有假期就回去看望父母。2013年,哥俩在距离老家不远的花园村塘湾组为老人修了一栋两层小楼。他们商量着,挣够了钱,一起把房子装修了,陪父母养老。哥哥住楼上,弟弟住楼下……

他们都觉得苦尽甘来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幸福的日子。

哥哥眼中的弟弟:辞职回乡陪伴只为哥哥能活下去

美好的愿望戛然而止。今年8月,王峰突觉身体不适,在浙江的医院做了检查,发现肝脏有问题,回重庆的医院再次检查,9月初,被确诊为肝硬化,肝癌晚期。医生说,你回去吧,最多也就剩两个月了。王官维拿着片子和病历,把重庆有名的医院跑遍了,都被告知太严重,没办法医治。

“求求您一定想想办法,救救我哥吧,他才37岁啊!”弟弟流着泪不断哀求医生。“算了,别去折腾了,瞎花钱。”王峰背过头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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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官维(右)帮王峰揉脚。

“哥,别泄气!你不是从小就教我,只要不放弃,就没有绝境吗?一定会有办法的。”王官维紧紧握住哥哥的手,他性格一向温柔,但说这话时很坚定,不容一点动摇。王峰身体每况愈下,肚子发胀,腹痛,反复出血,只能保守治疗,靠吃药降腹水。弟弟几乎24小时陪在哥哥身旁,寸步不离,生怕照顾不好有什么闪失。王峰脚肿,王官维就蹲在地上,为他揉脚,一揉就是一小时。哥哥没胃口,王官维为了买到他想吃的早餐,冒雨跑了5公里路买回来送到床边。王峰泪水涟涟,边吃边哭。王官维微微笑着,“大惊小怪,这有啥嘛,你忘啦,小时候你攒了一周的钱,去镇上最远的那个商店,给我买了个文具盒和好看的书包……”

此前的治疗花费了十多万元,找亲戚朋友借了4万多,也都是王官维一手张罗。

4岁的儿子刚上幼儿园半学期,王官维辞了职,把媳妇和还只会说普通话的娃娃都带回了重庆,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哥哥。

扶贫干部的关心:这是一个勤劳致富因病返贫的家庭

“10-17”扶贫日起,南川金佛山中医院在全市建档立卡贫困户中征集肿瘤患者,给予免费诊疗。武隆区委常委、副区长张倵瑃获悉后,马上想到了他的扶贫联系点江口镇,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口镇党委书记任本涤,请他帮助在全镇贫困户中筛选癌症患者。王官维得知消息后将信将疑,但全家别无退路,他毅然带着哥哥赶到了医院。

光牵了线不够,张倵瑃还专程提着油和米去王峰家看望了这一家人,鼓励王峰战胜病魔。他走了之后,王峰发现枕头下多了个信封,里面装着1000元钱——怕他不肯收,张倵瑃觉得用这种方式转达自己的心意最好。“没想到这么多人关心着哥哥,无以回报……我会替哥哥一起牢牢记着他们的名字……”王官维说,等春节前杀了年猪,要给张区长送一坨最好的肉!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看到了王官维和张倵瑃的聊天截图:

“金佛山中医院和院长他们一直在保持联系吧?”

“有领导和院长他们的关照支持哥哥的心态放很好”、“嗯每天都在支持哥哥”。

“你对兄长有情有义,上天自不会薄待”。

“领导我怕打扰到你了”。

“不存在”。

“领导,你好!有时间可以问你点问题吗?”

“我今天一直在赶路,从开州到万州再到北京。现在还在路上。微信在两个手机上倒着用。就忘记你的留言了。你有事,可随时语音留言。也不用敲字那么麻烦。”

医生也被感动:弟弟含泪对每位医生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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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到王官维家了解情况

12月初,南川金佛山中医院组织中医专家会诊,针对王峰的病情和治疗方式展开激烈的讨论,最终决定将他纳入“健康扶贫”的免费治疗范围。在这个过程当中,张倵瑃一直不停地联系南川金佛山中医院,希望院方能够提供最佳的治疗方式,因为这是一个勤劳致富因病返贫的家庭。

当天,在医院,这个31岁的小伙子当场嚎啕痛哭,那是欣喜的泪水,他就知道,哥哥是有救的,是不会扔下他的。

“哥哥的病,就是我的病……现在他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谢谢医生们,你们救了我们两个人……”王官维一一挨着对现场每个人鞠躬致谢。每一个鞠躬都有90度,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

来自病人弟弟的一个个鞠躬,让不少医生热泪盈眶。“巨大变故后的不离不弃,兄弟之间的深情让我们感动,一定不遗余力救治病人!”南川金佛山中医院新闻发言人邓娟说。

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后,王峰排尿、腹胀情况有明显好转,脸色也红润了。邓娟开车送王峰回家,看到了半山腰的薄雾中,那一层一底的小楼,虽然还只是土坯房,但地板扫得一尘不染,厨具都干干净净。“顿时觉得这个家庭是有规划的,心没有散。”

12月23日,估摸着王峰的药快用完了,医生们专程上门去送药。年近70岁的老中医梅孝发,坐了几十公里山路后,来不及休息就给王峰把脉。梅医生认为,王峰目前病情比较稳定,也积极配合治疗,康复是有可能的。“病人家庭的和睦、夫妻的恩爱,子孙的孝顺程度,都影响治疗效果。现在王峰的病情好转得如此明显,离不开他弟弟一家的照顾和鼓励。”

有客人来了,王官维不停跑上跑下招待,特意在房间里多生了几盆炉火。房间里暖和得不像是12月的寒冬。

兄弟俩的心愿:“等病好了,我们一起补办婚礼”

王官维的媳妇陈梅是个直率的贵州妹子,随丈夫也喊王峰“哥哥”。跟丈夫回重庆照顾病人,她一句不乐意都没有,“又不是外人,是自己哥哥呀!刚谈恋爱时老公就讲了哥哥辍学的事。没有哥哥就没有老公。”她说,等哥哥病情稳定了,明年就把娃送到峡口镇上读书。

江口镇镇长张继红表示,会将这个家庭纳入低保户,每月有一定补贴,另外列入“边缘户”范围,享受“脱贫攻坚”的扶持政策,最重要的是帮助这个家庭在附近就业,便于照顾病人。他认为,两兄弟的感情如此之好,和其家庭教育也有关系,家里67岁的妈妈丁福舒,20多年一直照顾着一级伤残的爱人,没有一句怨言,从青丝到白发,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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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官维一家

当时哥俩在浙江结婚时,为了省钱,都只扯了证,没有办婚礼,一直是两人心头的遗憾。王峰有个心愿,那天跟弟弟商量,“这样,等我病好了,咱们哥俩一起补办婚礼!”王峰笑着说,“你老说比我帅,等婚礼那天,都穿身西装,打领带,看看到底谁最帅!”王官维眼睛红了,“一言为定!咱们一起补办婚礼,哥哥你绝不许耍赖!”

王官维教儿子说重庆话:喊“爸爸”时,嘴唇会合在一起,上下碰两次,喊“哥哥”时,两个音节也是同样要有力——它们都是世界上最温暖、最伟大的词语。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纪文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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