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2年底,著名的电力专家恽震参加三峡水利勘测队,测量了宜昌葛洲坝后,同交通部扬子江水道整理委员会工务处长宋希尚一道专程来北碚参观。他们来后,自己到处看,宋希尚先生去问北碚和温泉的乡民,对卢作孚先生的感想。结果回答都是没有好感。原因呢?有一点点过失,即遭峡防局责罚甚至拘役。宋希尚先生问卢先生为乡民谋福利,怎么没一点感恩呢?乡民则支吾无言以对。
两位先生这样就感到惊讶了,若知道乡民们背地里称峡防局局长卢作孚为卢胡子,那还不得跳起来?
卢局长可不像蓄过大胡子(的)黄子裳先生,怎么会叫卢胡子呢?
现有的资料,卢作孚先生年青时是留过时髦小胡子的,在后来才都是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但在张从吾先生1934年回顾1927年7月4日,卢局长领头冒雨清扫街道的文章中,刻画了“一个光头赤足的胡子”形象,那就是当时的卢局长,冒着大雨,在臭不可闻的大阳沟里,奋力清扫沟底的渣滓淤泥。完成后起身时,他污眉污眼,满身泥浆,“虽然他的周身,乃至于他那几根胡子,是曾经天公公使用着大雨,不断而且加意地淋洗过几点钟。”既点明胡子的形象,又强调“他那几根胡子”,说明胡子不多,并不是显见的特征。而张从吾先生,按资料,是1930年才来的北碚兼善校,1932年去了民生公司图书馆,或许“回顾”,也是一种刻意的强调。乡民称卢作孚先生为胡子,是一种贬意。而这里强调胡子,只是在提醒乡民:这种人,会是胡子(解放前东北民间对土匪的称呼)吗?
这是文化观念的冲突,也是利益驱使的对抗。
让一个随地大小便的人上厕所,他会觉得不方便。教一个文盲识字,他会觉得很累。劝导一个成天打牌的人去学习,他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要给乡民建立现代观念,这种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另一方面,卢局长搞市政建设,动员居民锯挑檐、亮街道、除尿缸、建公厕,必然会得罪相关乡民。要知道,就那臭不可闻的尿缸,竟然是北碚乡民的一项生财产业。他栽行道树、修街心花园、挖走了那些零星栽种的包谷,也让乡民怨声载道。
至于一些原来可以在北碚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完全不能左右局势,岂不心生怨恨?私下里,当然可以挑起对峡防局对卢局长的不满,于是,卢胡子的称呼传遍北碚场。
峡防局上下当然也知道这事,采取了不回应的态度,让乡民有接受新观念的时间空间。几年后,这种叫法自然消失了。
原标题:书说北碚:北碚乡民为什么叫他卢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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