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涪陵青菜头通过水路运输运往外地 上游新闻签约摄影师师 李夏 摄
3月27日，涪陵榨菜股价收盘报收30.20元，相较一个月前的开市价格，上涨约7元，重庆市涪陵榨菜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市值藉此大涨近50亿元。
同一天，重庆日报记者在涪陵区采访获悉，今年该区种植覆盖千家万户的脱贫产业青菜头（榨菜主要原料）采购工作已全面结束，收砍面积、销售收入、农民人均青菜头种植纯收入尤其是建卡贫困户种植收入等数据全线飘红，稳定带贫增收效应凸显。
在疫情影响下，这份成绩单来之不易。
两年前，习近平总书记来到重庆代表团参加审议时，曾提及涪陵榨菜。去年以来，涪陵区建立起“一个保护价、两份保证金、一条利益链”的联结机制，让农户及建卡贫困户、合作社和企业从彼此博弈走向三者共赢，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也让这个传统产业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青菜头收获时节，满是翡翠铺缀的天地。 上游新闻签约摄影师 李夏 摄
猫鼠游戏
3000吨，这是榨菜经纪人吴玉胜从事青菜头收售30余年来的新纪录——并且，和以前的三、四百吨相比，一下子就提高了近10倍。
说经纪人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自从去年组建群胜农榨菜股份合作社后，老吴的身份已从榨菜经纪人变成了管理着132个成员、带动种植4000亩青菜头的合作社理事长。
事实上，就算每年只有三、四百吨，老吴也是不折不扣的销售大户，被称为村里的能人，并被推举为村主任，但榨菜收售却始终不能让他满意。
去年3月的一天，已是涪陵区江北街道邓家村主任的吴玉胜接到通知，到街道开会，“会议的主题是稳定、扩大榨菜的销售与供应”。
他的销售新记录源于这次会议。老吴等榨菜经纪人，被区里要求牵头组建股份合作社，还要与榨菜龙头企业、种植户分别签订协议。这意味着，他成为了链接榨菜企业与农户的中间人，一头要对企业负责，另一头要发展生产和粗加工。
放在以前，老吴绝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那时，我们和农户的关系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他告诉记者，由于不知道市场行情，走村串户收购青菜头时就得拼命压价，“要不然保不准我就要亏本。”
农户想的是尽量卖个好价钱。邓家村建卡贫困户汪帮淑说，最好的青菜头是雨水节气前的，榨菜厂爱收，但此时青菜头的重量不行。过了雨水，青菜头会迅速膨胀，筋也多了，口感差了，重量却增加不少，农民喜欢这时候卖，但因为品质原因，榨菜厂却不愿意收了。
“所以有时候看到经纪人上门，怕抹不开面子，我们就躲。”邓家村贫困户汪帮淑说。
这样的“猫捉老鼠”游戏，伴随着涪陵榨菜的发展，持续几十年之久。面对多变的市场，时高时低的菜价，单一农户特别是贫困户往往是弱者。一旦捂货捂过了头，外地青菜头进来了，本地青菜头就烂在地里。企业总是收不到足够的优质青菜头，农户也常常承受“菜贱伤农”的苦果。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
涪陵境内的青菜头风脱水形式多式多样，串帘似翡翠的景象遍布榨菜之乡。 上游新闻签约摄影师 李夏 摄
两金一链
产业链前端的博弈，逐渐投射在了终端上。
“一位朋友告诉我，现在不太喜欢吃涪陵榨菜了，筋太多，有点嚼不动。”该区一位区领导向记者讲起了他的亲身经历，“这引起了我们的思考。”
为提升质量，涪陵上下做了大量的调研。“最后我们觉得，还是得从龙头企业抓起。”涪陵区委书记周少政说，龙头企业作为订单的发起和生产经营的最大主体，决定了青菜头贩子和农户的生产状态，其本身也应承担带贫益贫的责任。
经过反复斟酌，这套基于“三变”改革基础的“两金一链”新机制逐渐成形。
“两金一链”，即一个保护价、两份保证金、一条利益链。
简单来说，青菜头种植户及建卡贫困户与合作社签合同，以现金、窖池、单季青菜头种植面积折价等形式入股，青菜头按照每吨800元的保护价卖给合作社，并享受合作社盈利的二次分红。同时，合作社与榨菜企业也签订协议，为企业提供榨菜生产原料粗加工，企业收购价不低于1728元/吨。按照两个协议，合作社每销售一吨粗加工榨菜原料，有150-200元的利润，而村民每亩可收入2400元（按亩产3吨计算）。
一条从田间地头到商品货架的紧密链条就这样形成了。一方面，粗加工从工厂前移到了合作社，解决了企业用工难、收储有限的难题；另一方面，合作社成为榨菜企业第二生产车间，保证了粗加工利润，促进了合作社发展；合作社有了保护价，价格得到了保证，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两份保证金是协议执行的约束：一份保证金由合作社交给榨菜企业，每吨30元。另一份保证金由种植户交给合作社，价格也是每吨30元，建卡贫困户则免交保证金，做到应收尽收。种植户保质保量把青菜头交给合作社，即可退回这笔保证金，如果愿意自己卖也行，保证金就不能退了。这份契约，钱虽不多却很管用，有效约束了村民，亦避免了单个农户面对市场的风险。
当然，政府也参与其中。涪陵区组建了振涪农业科技公司，通过入股榨菜股份合作社的方式撬动合作社发展、监督合作社运行、为村民种植青菜头提供技术保障、促进农村“三变”改革。
同时，区里按照每发展1个符合条件股份合作社财政补助资金25万元的标准，“真金白银”支持发展股份合作社。
“工作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搞（股份合作社）岂不是有点傻？”吴玉胜笑道，去年5月他发起成立了群胜农榨菜合作社，8月变更为榨菜股份合作社，社员132户，其中建卡贫困户53户，由此终结了多年的“猫捉老鼠”模式。
而企业也解决了实际困难。“每年需要大量的季节性人手，企业不好找工人。合作社帮忙把这块承担起来，给我们解决了大麻烦。”涪陵榨菜集团董事长周斌全说，只有保障了种植农民和建卡贫困户的收益，才能提高种菜的积极性，企业生产的原材料品质才能得到保证，“所以对菜农的保护，就是对企业的保护，也是对整个产业的保护。”
2019年，涪陵新组建榨菜股份专业合作社197个。在涪陵青菜头的主产区——涪陵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区，40%以上的农户加入合作社，园区内贫困户入社2269户，实现全覆盖。
青菜头风晾季节，菜乡风景美如一幕幕色彩鲜艳水粉画。 上游新闻签约摄影师 李夏 摄
三方共赢
今年是“两金一链”新机制运行的第一年。春节前后是青菜头收砍的旺季，适逢新冠肺炎疫情发生，让榨菜企业普遍感到棘手。
“全靠股份合作社发挥出了本村本土的优势，在做好防疫的前提下，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足够多的劳动力。”看着一车车青菜头被拉进厂区，周斌全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青菜头收购顺利，加上疫情期间“宅经济”概念的提出，让榨菜集团的股价一路攀升，逆势上扬。
心往一处想，劲儿才能往一处使。合作社固然有号召力，种植户的积极性也是重要因素。
“既然签了合约，就得信守承诺！我们自己也不想看到青菜头烂在地里。”汪帮淑告诉记者，按照每亩2400元计算，自己种植的30亩青菜头少说也能卖个7万多元，再加上二次分红以及务工所得，一个冬闲时节挣的钱就奔8万块去了。
收入有保障，村民们全都卯足了劲。65岁的百胜镇中心村村民袁世杰种了一辈子青菜头，但因为过去青菜头价格不稳定，最低的时候甚至只卖两角钱一斤，让连同他在内的村民都没有足够的信心发展生产，因此常常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今年则不一样，老袁加入了村里新组建的莱和榨菜股份合作社，并按每吨30元共750元交了履约保证金。“达成协议后，，心里就踏实了。”他说，冬闲不闲，自己一口气把10余亩地全部种上了，收砍的25吨青菜头已都卖给了合作社，2万元现钱揣进了兜里，踏实！
39岁的贫困户袁亮也是如此。去年只种了10亩青菜头的他，今年听人劝说后横下一条心，一下扩展到30多亩，80吨青菜头已全部被合作社收购完。
合作社方面，去年莱和榨菜股份合作社与榨菜集团签订了一份5000吨青菜头的收购协议，并按每吨30元共15万元交了履约保证金。合作社理事长况小华伸出大拇指给这种模式点赞：“榨菜企业给合作社的保护收购价，保证了每吨青菜头在扣除各项成本费用后能有150-200元的利润空间，这让我们更有信心动员农户大胆种菜。”
数据显示，今年涪陵区青菜头销售总收入14.16亿元，较去年增加6153万元；农民人均青菜头种植纯收入逾1900元，较上年人均增收95.24元；其中建卡贫困户种植青菜头1.22万余户，实现销售收入3000余万元，户均纯收入达2160元，较上年增收15%——新的机制正释放出红利。
菜农串菜上架，榨菜之乡特色浓郁的民俗风景。 上游新闻签约摄影师 李夏 摄
创新驱动
让记者疑惑的是，以前村里也有合作社，为什么收青菜头要困难得多呢？
“以前的合作社太虚了。”曾搞过合作社的况小华解释。那时，合作社与农户是松散的合作关系，既没有链接上龙头企业，也没有真正把农户特别是贫困户组织起来，“合作社就像是我一个人的，除了可能提供一点技术上的帮助外，生产、销售好像都和我没有瓜葛了。”
现在的股份制合作社则不一样，不仅有保证金作为约束，而且种植户还以现金或土地入股，享受保护价优先收购、保底与盈利二次分红、合作社务工等待遇，关系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两金一链’的关键，实际上是机制创新驱动形成的紧密产业链条。”涪陵区委副书记周波说，通过政府的推动，榨菜生产已变成了订单式的产业，企业需要多少订单，合作社就发动多少农户。而农户也有了预期，因此无论是种植面积还是产量都稳步增长。此外，积极性的提高，也让收砍进度加快，质量上更有保障。
“我们今年还要推广这种机制。”周波表示，去年一些农户还抱着观望态度，怕合作社的窖池满了后被压价，一些经纪人也有些犹豫，感觉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保证金来有些担心，“相信在今年漂亮的成绩单面前，这些疑虑大多会打消，保守估计今年实际种植面积还将增加15-20%。”
记者还了解到，涪陵投资50亿元建设的“中国榨菜城”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将依托榨菜、泡菜、酱类三大产品品类串联式智能化生产线构建生态农业链，还将建设中国榨菜博物馆、榨菜文化景观区、榨菜国家级研发中心等项目，建成达产后，年产值将超过100亿元。
科技上的创新，让涪陵榨菜这个古老的产业喷涌出新的生机与活力；机制上的创新，则让农户和建卡贫困户、合作社、企业坐上一条船，从彼此博弈走向协作共赢。随着积极性的充分调动，产品持续创新升级，“涪陵榨菜”这块百年招牌将成为持续带动群众增收致富的金字招牌，必将越擦越亮！
记者
管洪 颜安
拍摄
鞠芝勤 刘 力 杨冰洁
文案
万书璐
配音
李婉姣
剪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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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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