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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夜雨丨年味的仪式感 - 吴凤鸣
01-24 10:00:00 来源:重庆晚报 吴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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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的仪式感

吴凤鸣

母亲打电话来说,来拿点香肠,刚熏好的,现吃香着呢,顺便给小弟寄点去。在母亲的絮絮叨叨中,年味浓了。

前些天,一大家人正商量着今年过年吃啥,有人建议吃汤锅,或吃火锅。我摇摇头,这样吃哪里像过年。

我是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小时候,我生活的乡下老家,一进腊月,母亲和婶娘们便开始忙乎,三天两头聚在一起聊,我今年做血豆腐几斤,你做浑水粑粑几斤,今年一定灌点孩子们喜欢吃的广味香肠等等。还没等磨好的汤圆豆腐晾干装袋,就进入打扬尘的日子。于是,大家拆洗被子、蚊帐,打扫房前屋后,清理家具碗碟,不亦乐乎。在大家的忙碌中,便开始有了年味。

父亲长年在外,都是过年前几天才回到家,家里的一切全靠年轻的母亲操劳。母亲说,我们把一切都收拾好,等你父亲回来过年。我知道,母亲是想给父亲过年的仪式感。于是,我们姊妹几个就跟着母亲准备年货。父亲喜欢喝酒,每年年前,母亲必定会烟熏一些腊猪舌、腊猪耳、腊猪心、腊猪肝、血豆腐之类的腊味供父亲下酒。

年三十那天,母亲会很早起床,先把腊猪头整个儿洗净蒸熟,搁置一边,然后把熏好的腊味也洗净煮熟,切片装盘。我们几个姊妹就一一端走,在一边整齐摆放。看着焦黄喷香油浸浸的腊味,我们馋得直流口水。但此时是万万不能动碗盘里的东西。母亲说,要先等父亲祭拜完先祖,我们方可解馋。

傍晚时分,母亲把再次蒸得热气腾腾的腊猪头整个装入一个大瓷盆,端上堂屋的大方桌,放在桌子中央,然后把切好的其它腊味放在前面,再摆上三个酒杯。这时,父亲就会拿上一瓶酒,庄重地打开,分别在三个酒杯里倒上一点酒,然后恭敬地作了三个揖,并说,先祖们过年了,请随便吃,随便喝。几分钟后,父亲再次给三个酒杯添酒,同样说,先祖们请随便吃,随便喝。我们就在旁边看着,不乱动,不乱说。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这一刻特别神圣,就连说话也变得小心谨慎。

等父亲做完这一切,母亲让我们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厨房,重新添置热的菜肴。我们的年饭才正式开始。父亲下酒的菜是少不了的,我们喜欢吃的糯米圆子、腊香肠是少不了的,母亲做的引以为傲的米豆腐、浑水粑粑是少不了的······不大一会,一个大方桌就摆满了。热腾腾的满桌菜肴直冒着香气,这时,我们会去请来爷爷奶奶,叔伯婶娘,让爷爷奶奶坐在大方桌的最上端(正对大门的那一面),待老人坐定,我们其他人方可落座。但此时也是不能动筷子的,父亲说,要等一家人全部坐上来了,大家说过年了,老人先动筷子夹菜了,我们才能动筷子。于是,我们几个孩子就老喜欢盯着爷爷的手,心里说,快拿筷子,快拿筷子。终于看到爷爷奶奶欢喜地拿起筷子,我们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我们都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得心满意足,然后就跑到一边玩去了。大人们则边吃菜边喝酒边聊天,每次,父亲的话是最多的。等几杯酒下肚,父亲更是天南海北地侃。我听父亲说的最多就是,还是家里好啊,一大家人可以常在一起。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讨生计,父亲又何必长年漂泊在外,每年才与亲人有此一聚。说到动情处,父亲总会掉下眼泪。大家又都劝慰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笑声又重回桌上。这顿年饭,大人们一般都会吃到午夜十二点后,说是守岁,一顿饭吃两年,象征来年不愁吃穿。我们小孩子都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们还在堂屋里无止尽地聊着。

在我的记忆里,这样有仪式感的年才有年味。那些烟熏的腊味,那些忙碌的身影,那些等待的目光,那些忧伤的哭和愉悦的笑,都承载着我藏匿内心对年味的怀念,深深的,永不消怠。

(作者单位:万盛经开区党工委宣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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