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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互动丨“老码头杯”征文(40)丨陈年酒事 - 艾晓林
07-01 11:34:26 来源:重庆晚报 艾晓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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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酒事

艾晓林

陈年酒事,仿佛陈年的老酒,愈窖愈醇。尘封的记忆,穿越时空,弥足珍贵。

我第一次真正喝酒,是1982年7月14日。大学毕业考试结束,第二天就要离校。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同寝室的7位男同学,相约班上4位女同学,准备毕业晚餐。有个大哥家住北碚街上,早上,大家到菜市场买了鸡、鱼、蛋、肉和蔬菜,到同学家里,全体动手,十点半就做好了。我们到才刚刚营业的泉外楼旁,照了一张当时还比较稀奇的彩照,作为临别纪念。下午,参加毕业典礼。七点,聚餐在寝室正式开始。大家吃着菜,喝着酒,彼此祝福。我喜欢古典文学,便深情朗读刚写的《大学毕业赠诸学友》:“孟氏芳邻三载同,寒窗苦读意何穷。负箧曳履雪洌路,凿壁持数月挂空。忽忽逝年皆觉短,悠悠历史总向东。欲知儿郎乾坤志,当取修名汗史中。”时间在欢乐和忧伤中,不知不觉中流逝。凌晨,才结束了聚餐。

毕业后,我分配到一个偏僻的山村中学当高中老师。周末,学生都回家了,学校特别清静。三五个年轻老师,在伙食团里打几个菜,买两瓶江津老白干,到单身宿舍里,一杯喝下,便开始怀念大学的美丽时光,畅谈理想,发泄生活中的郁闷。席散了,回到居室,月光透过树枝照进屋里,静静地听窗外虫鸣、风的轻语。在那样的夜晚,我开始写新诗、写散文。

特别让我难忘的,是那一次次溢满亲情的酒。高中班主任老师郝祖永还在学校任教。师母在乡场的小学教书,两个儿子都在外地读大学。他喜欢钓鱼,周六放学了,便叫上我和几个老师,到附近鱼塘或是在学校旁的小溪沟钓鱼。运气好,还可以钓到黄腊丁。回到学校,郝老师就开始煮泡椒鱼,炒小菜。晚餐很简单,我们边吹闲牛边喝酒。郝老师不喝酒,笑眯眯地看我们喝。

我第一次醉酒,是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那是1985年3月的一个星期天,老师们都回家了,只有我和高中同学陈恳在学校。中午,我们拿着碗到伙食团打饭。校园小路上的天竺葵正盛开,校园外坡田里金黄的油菜花招蜂惹蝶,鸟歌唱着飞过天空。我们顿生伤感,不约而同地说道:喝点酒吧。在伙食团打了菜,回到陈恳的寝室。他用煤油炉煮蛋汤,我去买酒。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在醇厚的酒香中,一起享受春天的阳光和风,一起憧憬爱情。一瓶白酒喝完,意犹未尽,又去买了啤酒。春风沉醉的正午,我也沉沉而醉。陈恳把我扶回屋,和衣而睡。

一生中最快乐的喝酒,莫过于和知己一起喝。代义仁和我中学同班。巴县师范毕业,分到老家石庙公社中学教初中。我们教书的学校,有近二十里的路程。周末,我常常是走山路回家,也要请他来家里。有时我从家里走五里路到他学校。只要我去他那里,他都要提前买好肉和蔬菜,早早就用煤油炉弄好。我们端着小酒杯慢慢地喝,回忆童年和少年的日子,谈工作、谈读书、谈生活,更多的是谈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追求。学校在圣灯山脚下,有月光的夜晚,我们兴致盎然,在微微的酒意中,沿着青石板小路,登上圣灯山。明月皎洁,天空高远深邃,山中松涛起伏。站在山顶,夜色下的故乡景物,尽收眼底。遥襟甫畅,逸兴遄飞。

有同样乐趣的,是和一帮子朋友喝酒。我与张平、胥春高二同班。由于高度近视,张平尽管上了高考录取线,仍然被大学拒之门外。他家在跳石街上,父亲做卖窑罐的生意。待业期间,他帮着父亲一起经营。胥春技校毕业,分配到仁流粮站工作。周六放学,恰好第二天仁流逢场,我们几个同学就相约,徒步二十多里山路,一起去。胥春早上就买好了菜肉和酒,下午让食堂的师傅推了豆花,把菜肉弄好。下了班,就在他的寝室里喝酒。我的酒量不如他们,就负责舀酒。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喝酒任性,只求尽兴。乡场旁有一条小溪,溪水很浅。倘若是夏天,吃完饭,我们就到溪边洗澡。浸泡在水里,高声谈笑,唱着歌,酒气便挥发得快。

我深感遗憾的是,没和父亲好好地喝过一次酒。父亲只是个普通工人,就像他生产的钢板和钢条。父亲喜欢喝酒,即使一个人在家也要喝。父亲一生喝的都是很普通的酒,几乎没有喝过高档酒。一直以来,我在家一个人滴酒不沾。除了过年过节,陪同父亲喝一两杯酒外,也几乎不喝。我和亲友故交,甚至在一些应酬的场合都可以喝上几杯,独独和喜欢喝酒的父亲,从来没有开怀地喝过。每想到此,我都会觉得深愧父亲。

年轻时喝酒,如初生牛犊,无所顾忌,豪气干云。中年以后,历经人生沉浮,饱尝世间沧桑,生出许多疾病。只能徒羡别人把酒当歌了。

不论菜肴和酒的档次,大家在一起,心不设防,开怀畅饮。无论是倾诉,还是倾听,有什么心里话,只管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就像往肚子里倒酒一样。共享幸福和快乐,共担忧戚和悲伤。这样的酒,实在快意人生。

陈年酒事,星星样灿烂了午夜寂静的夜空。

(作者单位:重庆市退役军人事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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