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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互动丨“老码头杯”征文(20)丨 喝酒有分寸 - 吴昊
05-15 11:40:00 来源:重庆晚报 吴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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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有分寸

吴昊

有朋友做东邀请喝酒,欣然赴约,几乎没有人会无故缺席,说不定心里在暗暗思忖,今儿喝他一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可见酒,的确是个好东西。

但端起酒杯来,就口是心非了。有人端起茶杯来,礼貌有加婉拒说,不好意思,我以茶代酒,你们尽兴喝;有的托辞身体有恙,刚从医院“大修”出来,滴酒不能沾,见谅见谅;有的拿“酒驾”说事,不是不想喝,实在是不敢喝,想害我啊······总之,拒酒的理由都情有可原,仿佛杯子里是毒药似的,敬而远之。

这种局面,往往让东道主脸上多少会有些挂不住,因此请客的也不傻,会请出秀色可餐的美女来助兴,活跃一下酒桌气氛。一个一个来,糖衣炮弹似地轮番敬酒,面对一桌怜香惜玉的老男人,人家小女子都先干为敬了,你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得勒,理屈词穷,无路可退,一饮而尽。原来那潜力还真的深不可测,只是轻易不露相而已。

最近在单位大楼电梯里,碰见新来的90后小编,寒暄中问他学什么专业的,他说交大汽车专业毕业。我有点纳闷,原来他在一家汽车公司做公关,经常出差,每天喝业务酒,实在完不成任务,便跳槽来了新闻媒体。

这让我想起我在比他这个年龄还小的时候,正下乡在农村。一次大队领导带我去一个生产队搞水利报道,结果队长、支书、妇女主任、团支部书记热情相迎,轮番给我敬酒。当时我不过一个嫩毛头,一说话就脸红,心想人家看得起才给你敬酒,不敢拒绝,也不会拒绝。但花里胡哨的敬酒词连珠炮般轰炸过来,难以招架,头一回领教了什么叫“酒精考验”。

后来几个人亲自伴着月光扶着我,走十来里路,送我回到自己的茅草房。我倒床就睡了过去,胃里却翻江倒海,睡梦中起来找水喝,摇晃到水缸前,咕嘟咕嘟灌了几大瓢井水,才熄了火,身体慢慢安静下来,醒来后感觉害了一场大病。

私下里琢磨,酒桌上的逻辑真的很有意思。大家乘兴而来,为的不是把自个儿喝痛快,而是巴心不得别人喝趴下,“我先干为敬,你随意”,这样斯文理性地喝酒,很难喝出兴致来。要想喝出点动静,非要“我走一圈,大家杯子里要滴酒不剩”,用这种自虐式的苦肉计,方能把酒事推向高潮:装在瓶里像水,喝到肚里闹鬼,说起话来走嘴,走起路来闪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起来后悔,端起酒杯还是很美······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君子风范,在酒桌上荡然无存,而“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大公无私”却能在这里大行其道。来喝酒的无不是尽量少喝或者不喝,以成全他人多喝为乐,喝得越豪爽,越耿直,就越能够赢得满桌人的恭维和敬佩。直到别人喝高了,喝麻了,喝得出尽洋相,方能打住。这种惩罚性娱乐,类似恶搞,里面难免夹杂些许幸灾乐祸,甚至有时候,竟然酿成了斗酒、斗殴、最后拍案而起,不欢而散。

记得早年在成都工作,大家都是单身汉,周末晚上就去春熙路下馆子。先是几个同学划两拳自娱自乐,见邻桌喝酒的成都人划拳划得河翻水翻,有人便提议,都是好兄弟,不如干脆两桌人划拳对战。我们人少,几个回合败下阵来,喝得人仰马翻,就借着酒劲掀翻了酒桌,他们仗着人多,便大打出手,一看那个阵仗要吃亏,我们的人赶紧骑着自行车开溜。但酒醉心明白,我知道骑车要闯祸,便扶着自行车慢慢走回住地,可是路上酒劲上来,路都走不利索,还要扶稳了自行车,很是吃力,转弯处便随着车身倒过去,摔了个狗啃屎。愣了半天猛然醒过神来,摸摸嘴,门牙断了半截,路边没路灯,黑乎乎的也没找到那半截,事后后悔喝酒坏事。

俗话说,小酌怡情,牛饮伤身。从此喝酒我得小心拿捏这个分寸,少了不能尽兴,多了有害无益,因此我拒绝任何干杯。

有个老朋友深怕人家说他不耿直,不豪爽,为个面子,凡酒必干杯,且来者不拒。几杯猫尿下肚,身子如一摊烂泥,送回家从床上滚到床下,一只腿挂在了床沿上。几个钟头后醒来,发现那腿早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住进医院才得知床沿压迫血管,堵塞导致脉管炎,从此小腿肌肉肿痛,而后萎缩,行走不得。幸而没有截肢,理疗若干年,才重新站起。类似乐极生悲的情形,想想都后怕。

有朋自远方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则另是一番乐趣。记得相交十多年的老沈,我们那年夏天在四面山相逢,一顿火锅长麻吊线吃了6个多小时。海阔天空地聊,扯南山,盖北网,陈谷子,烂芝麻,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没有敬酒,也不劝酒。两个人随性,掏心掏肺地这般对饮,情谊绵长,不知不觉竟然干掉了16瓶啤酒,剩下两瓶开了盖,却已经不能再喝,干脆倒进火锅翻滚的红汤里作罢。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分手的时候,走路虽然有点打偏偏,但飘飘然如释重负,微醉的感觉真好。酒肉穿肠过,情义心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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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重庆日报报业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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