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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高家镇
09-30 10:42:48 来源:上游新闻

年初,姑姑从遥远的东北给父亲打来电话,称十分想念家乡和亲人,想回家看看。姑姑早年是文工团的女兵,在哈尔滨工作并安家落户。爷爷奶奶在世时姑姑经常回来。自爷爷奶奶去世后就很少回家了。这次姑姑能回来,我们全家自然十分高兴。

姑姑、姑父到家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去逛移民后新建的高家镇。几天走下来,我问姑姑观感如何?姑姑说与她印象中的故土相去甚远。房子倒是变高变大了,街道变宽阔整洁了,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寻不到肖公庙、万寿宫、半边街、猪市沟、草鞋市的踪迹。想去找儿时的玩伴聊聊。经多方打听,得到的消息,不是离世,就是在外地生活。物非人非,这让姑姑十分失落。我曾见姑姑独自来到长江边,对着沉入江底的旧镇发呆。看得出,她很想找回已经永远失去的老屋和年少时光。

一种深深的怀旧情怀也感染了我,陡然间模糊的家乡和儿时的情形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图片1:新镇风貌).png

新镇风貌

难忘古老旧镇

我的家乡高家镇位于长江之边,距丰都县城约20公里。据史学家考证,这是一座建镇已有600多年历史的名镇。2000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桂花村旧石器遗址,佐证了高家镇源远流长的历史。大规模成批量发掘出土的汉代珍贵文物,演绎着高家镇“车马舟楫,商贾云集”的古代文明与繁荣。该镇居陆上交通之要冲,扼长江航运之咽喉。听老人讲在交通不发达的过去,她是黔江、石柱等地最近的出江口,也是川江少有的大型船舶停靠码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商业也十分繁荣。这里出产的榨菜、豆瓣、豆腐乳等食品以及各类竹器、藤器、铁器等手工制品远近闻名,远销石柱、忠县、万洲、宜昌等地。

小镇文化底蕴丰厚,群众文化活动丰富多彩。群众自发组织的川戏班子、秧歌队、篮球队等丰富了大家的业余文化生活。我父亲就是川戏班子骨干成员,也是篮球队的教练和队员。在我记忆中父亲经常去铁器社排练。这些叔叔阿姨唱得是字正腔圆。演奏的乐曲也十分美妙动听。遇赶场天,乐队还不时到肖公庙来个街头献艺。小时候我对这些会吹拉弹唱的叔叔阿姨很崇拜。逢重大节假日,镇上都要举办一些活动,端午节要举办龙舟赛,春节举办青歌赛、篮球比赛等,小镇充满了勃勃生机。

小镇的教育事业发达。这里有建校于抗战时期的私立琢成中学(现为市级重点中学丰都二中)。该校为国家培养了大量合格人才,其中不乏考入北大、清华等著名学府的莘莘学子。我就有个初中同学冉斌,1981年从二中考入清华大学少年班,现为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终身教授,博士生导师。

小镇古色古香。黄角树、石板路、窜斗房、吊脚楼、明清时代的隔火墙构成小镇的主要元素,是货真价实的古镇。如果不是三峡电站工程蓄水淹没了旧镇,想必这里一定会成为许多游客的绝佳旅游目的地。

(图片2:旧镇风貌).png

旧镇风貌

难忘黑白电视

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我和弟弟的一再央求下,父母终于同意花400多元购买了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400多元可是当年老爸教书一年的工资啊!老妈难得这样大方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承诺,买了电视机就不再花钱去电影院看电影。咱们家喜欢看电影的人不少,老妈从长远看觉得还是划算的。

我家也是镇上最早购买电视机的人家之一,这在当地引起了轰动。电视买来后,我们家顿时变得热闹非凡。每到傍晚,很多人早早地提着凳子来到院坝等着看电视,来晚了的就只能站在后面听声音。记得当时上演的电视连续剧有香港的《霍元甲》、日本的《排球女将》、巴西的《女奴》等。有时候,叫人扫兴的是,正当大家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画面突然出现雪花。这时就会有自告奋勇者爬上屋顶去摇动天线杆,父亲也会用手拍拍电视机,不一会电视画面又恢复了,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在那个物质文化生活极其贫乏的年代,小小电视机不知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欢乐!

(图片3:黑白电视机).png

黑白电视机

难忘收叠水杯

小学时见同学放在课桌上的收叠水杯很是漂亮,去供销社看要2元钱,但老妈就是不给买。怎么办呢?只好自己想办法,与小伙伴商量去河坝“砍菜筋”。所谓“砍菜筋”,就是每年冬天,菜厂将收购来的榨菜头按重量堆放在江边退水后的岩石上,“砍菜筋”的人就按自己的能力和意愿选一堆,削去菜头上的皮子,然后用竹条将菜头串起来挂在木架上晾晒。这份钱可不好挣,因为冬天特别寒冷,竹子也容易将手划伤,没有力气也无法将串好的菜头挂在高高的木架上。但为了能拥有这样的水杯,我便豁了出去。

隆冬时节的一个清晨,我们三个小伙伴顶着凛冽的寒风,相约来到长江边。尽管我们穿戴得严严实实,但仍觉寒风刺骨。

放眼望去,江水清澈。寒风刮过江面,泛起阵阵涟漪。捕鱼木船在水面上慢悠悠的摇晃。渔民们在撒网捕鱼。远处的机动船轰呜着驶过,掀起的波浪拍打着江岸,涛声阵阵。好一副田园牧歌、诗情画意的景象。

可接下来的劳动就没那么诗情画意了。环顾岸边四周,全是阿姨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熟练地砍菜筋。我们几个小屁孩选了不大一堆青菜头围坐下来。防寒手套是必须脱下的。脱下手套的那一刻,手顿时变得麻木僵硬。哈哈气、搓搓手、跺跺脚,右手拿起小刀,开始干了起来。因左手无法独自托起硕大的青菜头,只好抱在胸前操作。虽然能够削去皮子,但速度实在太慢,一个阿姨大半天能完成的工作,我们三个伙伴用了整整两天。菜头削好串好后,但最后仍然无法将菜头串挂起来。最终在我老妈和一个小伙伴哥哥的帮助下,我们将菜头晾在了木架上。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挣得的1.75元。老妈又添了点钱,终于圆了我的“水杯梦”。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水杯,不仅因它漂亮,更因为是自己第一次劳动所得。可惜在九十年代末期移民搬家丢失了。

难忘救命恩人

张古文叔叔曾经是高家镇完小的校长,也是我老妈的顶头上司,我此生难忘的救命恩人。记得一个初夏的傍晚,我与秋华等一群小伙伴相约去长江游泳。我自以为水性了得,自高奋勇地拉着秋华去探水深,以便给大伙划出一块安全区域。当我俩手拉手在水中往前走时,突然脚下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我俩踩空,我俩旋即沉了下去。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我俩在水下拼命挣扎,秋华紧紧抱住我,让我完全无法脱身。当时我想这辈子完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鬼魅的死人、坟墓,浮现出父母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模样。正当我全身无力,无比绝望时,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我们,将我们缓缓拖到岸边。救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我们骂被我们扔石块的张古文叔叔。当时张叔叔正在河边散步,听到小伙伴们的呼救后,立即冲到河水中将我俩救起。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难过和羞愧。后来懂事后,我多次向张叔叔表达了我的歉意和谢意,但张叔叔总是一笑置之。

正当我追忆往事情怀,姑姑的一声招呼惊醒了我。姑姑就要走了。

临走时姑姑向我打听绍兰阿姨的近况。绍兰阿姨是张叔叔的妻子,也是我姑姑的同学。我告诉她现他们住在重庆主城儿子家,女儿全家在美国工作定居,生活过得很幸福,张叔叔和绍兰阿姨的身体都很好,我们还保持联系。姑姑要了他们的电话,姑姑打算临走前去拜访他们。

我祝姑姑一路顺风。

文/图 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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