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余珂静 冉文 文/图
6月18日早上7时许，四川省宜宾市长宁县双河镇葡萄井附近，38岁的秦永财和妻子李祖群站在自家垮塌的房屋前，手足无措。这栋住了20多年，砖木结构的房屋，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地上杂乱堆积的瓦砾还掺着斑斑血迹。
▲秦永财破碎的家（记者 冉文 摄）
62岁和18岁
昨晚地震来临时，秦永财一家7口已经睡下。所有人刚从狂乱的摇晃中惊醒，房屋便倒塌下来，一家7口被埋在了废墟里。秦永财和老婆李祖群很幸运，睡在楼上的他们很快就从废墟中爬了出来，身上多处瘀伤和擦伤讲述着他们逃出的不易。秦永财第一次觉得人的血肉之躯在钢筋、瓦砾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但这份幸运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因为只需要一份不幸，就能给这个7口之家造成莫大的伤害。
在邻居帮助下挖掘了一阵废墟后，消防队员赶到现场接手了搜救工作。秦永财的父亲、母亲、儿子都陆续被救出。父亲的腿部、内脏受伤，11岁的小儿子头部受伤，伤者被及时送医。不幸还是来了，在持续的挖掘后，秦永财被告知，他18岁的女儿在地震中被垮塌的楼板直接击中，已无生命迹象。
▲刘奶奶痛哭（记者 冉文 摄）
▲刘奶奶痛哭（记者 冉文 摄）
秦永财夫妇近乎面无表情的向记者讲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记者悄然将所有问题咽了回去。秦永财62岁的母亲刘奶奶走了过来，打破了这近乎泥潭般的平静。她将记者引向一旁装着孙女的冰棺，一边走一边说着：“我孙女才18岁啊。”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走到最后，她扑倒在冰棺上，拍打着罩子，嚎啕大哭。
秦永财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望着地上的血迹对说：“我在想，以后怎么办？”
▲刘奶奶拍着冰棺痛哭（记者 冉文 摄）
58万和24小时
18日早上8时许，记者在29岁的本地青年陈勇至的带领下，往双河镇凤凰村村委会走去。刚刚两波（约7点29分和7点36分）余震让我们短暂停下了脚步，随后跨过遍布路面的瓦砾碎石，看到一名妇女在楼前的院坝里生起了炉火，正往一排碗里添着一坨坨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猪油，准备煮面。她告诉记者，这是自家临时凑出来材料做的早餐，无论如何，要先把饭吃好，接下来不管干什么都才有力气。
▲在门前院坝生火做早餐的村民
村委会办公楼已经在地震中受损，玻璃碎裂、吊顶和瓦片脱落。楼前的院坝还积着昨夜的雨。“你家里几口人？都在吗？房子咋样？”三张桌子摆在院坝里，村委会的工作人员正在逐一清查、登记附近的居民受灾信息。
▲村委会门前，村委会工作人员在登记村民受灾情况
▲村委会门前，村委会工作人员在登记村民受灾情况
陈勇至告诉记者，昨晚地震发生后，军校毕业的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当地一群退役军人。地震初发，一行人就上街指挥交通、帮助居民避难。随后，他们火速前往周边一些老旧房屋，挨家挨户喊人。18日凌晨3时许，这群退役军人从一处房屋垮塌的废墟中挖出了一名被埋的居民。没有欢呼，也没有呐喊，匆匆安顿好伤者，一群人又连忙赶往下一处。
18日上午10时许，陈勇至带领记者和重庆山城雪豹抢险救灾青年突击队的先头队员，走遍了双河镇上主要的街道及周边部分受灾地区。一路上，陈勇至不断的指着一处处残垣断壁，介绍着户主的情况，说着这场灾害对他所认识的人造成的损失。
▲付兵与张登在陈勇至的带领下深入灾区
停下来歇息时，记者问这名已经24小时没合眼的青年：“你家这次的损失有多少呢？”
他说：“58万。我上个月刚修好的路，花了38万，坏了。最近窖藏了6千斤酒，价值20万，也坏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领了1瓶水和1个面包，找了顶帐蹲进去，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宣传着不要为往双河、梅硐方向高速添堵的信息。
而那群退役军人志愿者呢？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前往周家镇开展救援工作了。
▲当地受灾情况
▲当地受灾情况
300公里和3个重庆人
“地震过去10分钟，我们马上紧急集合开会。当即派出3人作先头部队前往灾区探明情况。”共青团重庆市委下属山城雪豹抢险救灾青年突击队抢险救援队队长张登告诉记者，他们一行可能是重庆地方最早抵达灾区的救援团队。
18日早上8时许，在之前当地退役军人志愿者救出被埋者的废墟旁，记者遇见了张登和雪豹救援队总队长付兵。雪豹救援队的另一名队员正在车里睡觉——昨晚他熬夜驱车近300公里，花了3小时便将先头团队安全送达灾区。
▲双河广场外帐篷里的村民
付兵和张登在陈勇至的带领下挨家挨户观察、记录受灾情况。曾经参与过汶川、雅安、玉树和九寨沟地震救援行动的付兵告诉记者，目前重庆方面的救援物资和救援人员已经集结完毕。而之所以还未出发，就是为了等待先头部队摸清灾区受灾情况。以免出现救援不力或过度救援的情况。付兵说，在迅速了解灾区受灾情况后，才能决定派不派人、派多少人、运哪些物资、运多少物资。而且这还由不得灾区的救灾指挥中心挑选：为了保持救灾指挥中心高效运作，合理的方式应该是由救援队列出己方在第一时间能够提供哪些物资，以供救灾指挥中心挑选。如果由救灾指挥中心提出要求，可能会面临物资储备不足导致的少送或多方超送的情况。而在灾区救援工作里，每一寸道路都是金贵的，必须留给最重要的队伍。
上午10时许，付兵和张登向后方汇报了灾区目前的情况，并等待物资清单以和现场救灾指挥中心接洽。这时，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向穿着搜救服的二人搭话：“你们有搭帐篷不？我姓左，是旁边医院的医生。我们想在这里搭个帐篷，当临时医疗中心。”
▲左医生向张登求助
付兵拿出手机将这条信息记了下来，往救灾指挥中心走去。而张登则笑着对记者告别：“现在等后方回复，我先过去帮忙搬东西。”
在经过葡萄井附近时，记者听见有村民说，井里的水都喝不得了。
回忆起刚刚沿途所见，河里流的都是黄色的泥浆。莫非拥有千年历史的葡萄井水干涸，而正宗的葡萄井凉糕将就此作别？
但旁边一位村民接过话头：“不怕，井水总有积起来、变清的一天。”
责编 谭旭 审校 王蓉 总值班 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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