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子”的粗鄙化研究(杂文)
文/周云龙
笔者在2023年10月25日的《姑苏晚报》上看到了一篇名为《苏州的头,苏北的子》的文章,作者从苏北人看什么都是“子”,而苏州人很喜欢称“头”中,察觉到苏北、苏南文化渊源的不同,由此想起了苏北一个朋友的妙语——朋友本是豪饮之辈,肝肾问题告急之后,喝酒改为喝水。一个人枯坐在一群酒友之间,有如置身浴室,人皆坦诚相见,你衣冠整齐,不别扭吗?那个朋友的见解独到:上半场,我是呆子,看你们起起落落,喝得尽兴;下半场,你们是疯子,众人皆醉我独醒,看我神清气爽。
“呆子”“疯子”,用词粗俗,却精准到位。转念一想,对应“呆子”的,该是一个什么“……子”?对应“疯子”的呢?搜肠刮肚,“子”虚乌有。
古时候,人们对有道德、有学问的人的尊称,一般在姓氏后面缀以“子”字。譬如,儒家代表人物:孔子、孟子、荀子;道家代表人物:老子、庄子、列子;墨家代表人物:墨子;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兵家代表人物:孙子……
还有资料说,春秋战国时期,成年男子都可以称为“子”,而且都希望别人称自己为“子”,当时“子”是一种爵位,所谓“公、侯、伯、子、男”也。但是,真正能让别人以“子”相称的,要么是公信力高的师长,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贵族。
斗转星移,“子”已不“子”,“子”作为尊称,永远停留在历史书上,而近代以来,“子”的粗鄙化,倒是愈演愈烈,频频出现在人们的口头上:秃子、癞子、麻子、瞎子、聋子、哑子、豁子、瘸子、拐子、瘫子……还有一组不与生理特点挂靠的贬义词:蛮子、喷子、槽子、渣子……当然,“子”的变化不只是尊称变蔑称,它的读音也从上声变轻声。
语文教育工作者研究发现,“子”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组词能力较强的语素。一些词加了“子”,辈分发生变化:娘(母亲)——娘子(妻子);一些词加了“子”,意义范围缩小:瓜——瓜子(瓜的种子);一些词加了“子”,意义转移:电(物理学现象)——电子(组成原子的粒子之一);一些词加了“子”,词性发生改变:梳(动词)——梳子(名词)、瘦(形容词)——瘦子(名词)……
最有意思的是,人们通常使用的那些带有贬义乃至歧视性质的词汇常常都带有“子”,而对应的褒义名词却好像是历史性空缺:有“矮子”,无“高子”;有“瞎子”,无“明子”;有“聋子”无“聪子”;有“瘸子”,无“健子”;有“蛮子”,无“普子”;有“瘫子”,无“站子”……那些带“子”的侮辱性称呼,几乎都很难找到对应的一个带“子”的尊重性称呼,翻遍字典词典,人们似乎很难用一个“……子”去定义去描述那些健全者,而智慧的网民对此也未曾有创造性发明。不过,笔者也发现,有“胖子”,也有“瘦子”,或许,“胖子”“瘦子”都不算明显主观恶意的蔑称或差评吧。
侮辱性称呼,书面上的表达现在已经逐步被“封杀”“删除”,人们开始自觉使用“残障人士”的说法,比“残废”“残疾”更有人文关怀。有朝一日,“瘸子”“聋子”之类的用语都会成为未来人的“文言文”,那么,我们现在也不必咬文嚼字,急于给它们找出带有褒义的反义词了。
作者简介:周云龙,供职于江苏电视台教育频道。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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