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也有个紫霞仙子
12-31 08:43:10 来源:上游新闻-重庆晨报

曾紫霞

刘国鋕

曾紫霞著《刘国鋕》 (1983)

出生于河北,毕业于重大的青年剧作家王宏亮,在重庆求学、工作了11年,以陪都往事为题材原创了两部话剧《红色恋人》和《重庆家书》,内含两个凄婉悲壮的爱情故事,一个是红的,一个是绿的。我们将用两期专栏打望他戏剧生活后面的重庆情结和陪都往事。

重庆缘

以设置戏剧冲突为职业的王宏亮,2006年从老家河北承德坐火车到重大上学,在菜园坝一下车,和重庆这座山城的冲突就开始了。他说:“那一年电视里说重庆大旱,但我一下车,飘着小雨,雾蒙蒙的,没有特别炎热的感觉。一看周围的山势,山上的房子,‘层峦叠嶂’、‘鳞次栉比’,这些中学学过的词,一下子涌上心头,第一次对上号啦!”

王宏亮到重庆求学前,是一个话剧少年,背包里藏着他在承德一中写的三场话剧《家》的剧本。“我在高中就搞剧社,巴金先生的《家》,最先是高中课外读物,我们剧社想演它。我知道曹禺先生抗战时在重庆把《家》改编过话剧,但当时找他那个本子没找着,我干脆就自己改了一个。”

到重大后,这个最初有点想家的北方小帅哥,又把当年轰动过承德一中的《家》剧本翻出来。“这一看,自己都脸红了,很不满意,就改了一稿,相当于重写。我这个《家》跟曹禺先生那个本子相比,他是以家里面的女性为角度的,我是以家里面的年轻人群体为角度,我是编导,还演了觉慧。这个戏有两个半小时,我们在重大虎溪新校区演了,轰动校园。”

虎溪版《家》成功以后,王宏亮的剧人情结越发浓烈,再想写一部戏,但一时苦于没有好题材。那些年,在大学生中流行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朱茵演的紫霞仙子更是男生们的梦中情人。王宏亮也是紫霞仙子的粉丝。“但有一天,我发现,在我们重大的校史上,也有一个紫霞仙子,她就是1948年重大医学院的学姐曾紫霞。”

曾紫霞

曾紫霞是著名小说《红岩》女二号孙明霞的原型人物。在监狱中,女一号江姐重刑之后,是她给江姐洗伤,最后还和江姐一起绣红旗。她还是刘思扬的未婚妻,而刘思扬的原型就是著名的“11·27”烈士——沙磁区学运特支书记刘国鋕。

王宏亮说:“曾紫霞是内江人,家里是大乡绅,1946年考进重大医学院,参加了地下党的外围六一社,1948年参加地下党,组织上派她和刘国鋕假扮恋人,开展校园学运工作。先是刘国鋕爱上了曾紫霞,还表白了。刘国鋕家里是泸州泸县首富,曾紫霞觉得刘是出身豪门的公子哥,不靠谱,就拒绝了。后来两人一同被捕,都关在渣滓洞,曾紫霞又爱上了他,但这时刘国鋕意识到环境的险恶,怕害了她,就对她的爱意故作回避。后来刘国鋕转到白公馆,两人情意升华。在狱中他们是怎么谈恋爱呢?江姐他们策反了一个看守黄荗才,就给他们传信带小纸条带话。”

被捕前,小说《红岩》对他们的二人世界是这样展现的:“那天晚上,他的未婚妻孙明霞从重庆大学来找他。深夜里,他俩轻轻拨动收音机的螺旋,屏住声息,收听来自解放区的广播。透过嘈杂的干扰声,他俩同时抄录着收音机里播出的一字一句激动心弦的胜利消息……抄写完稿件,孙明霞就把钢精锅从电炉上拿下,倒出两杯滚烫的牛奶,又把两份记录的草稿,拿到电炉上烧了。在寒星闪烁的窗前,两人激动而兴奋地吃着简单的夜餐,心里充满着温暖。

被捕后,变成这样的画风:“一阵轻微的清脆的歌声,传了过来,牵动了刘思扬的心。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吸引着他向对面的女牢房凝目了望。在一间铁门的风洞旁边,意外地看见了那一对睽别多日的、又大又亮的眼睛!孙明霞的嗓音,充满着炽热的感情,仿佛在他耳边低诉:……他是个真情汉子从不弄虚假,这才值得人牵挂——

就说他是个穷人也罢,有钱岂买得爱情无价?

就说他是个犯人也罢,是为什么他才去背犯人枷?

随着清脆的歌声,那对火热的目光,久久地凝望着他。刘思扬清楚地看见孙明霞头发上扎着一个鲜红的发结,这时他象放下了一副重压在肩上的担子,心情立刻开朗了。明霞就在这里!两个人共同战斗,同生共死,使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安慰和幸福。”

刘国鋕

1949后,《红岩》中徐鹏飞的原型,军统特务徐远举被关在当年关刘国鋕的监狱中,他写过一篇回忆录:“刘国鋕当晚被解到二处,我与叶翔之、颜齐三人对他进行了审讯。他态度非常强硬,也将他绑上老虎凳。他就骂:‘你们这搞的什么名堂?’我见他太凶,打过他两个耳光,并说:‘你的上级将你出卖了,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是资产阶级,有万贯家财的三少爷,搞什么共产党啊?你的皮肉嫩,怕吃不了这个苦吧?’他坚决不屈,表示他决不当叛徒。”

对曾紫霞的下落,徐也有所交代:“曾紫霞是重大医学院的女生,1947年10月曾在重庆大学掩护宋廉嗣出走。她以六一社名义进行活动,在特务机关是早有材料的……对张群的批示,我也未答复,只释放了曾紫霞一个人。”

王宏亮说:“‘张群的批示’是指刘家动用了各种上层关系展开对刘国鋕的营救。各路大佬,包括重庆市长张笃伦,军统元老曾扩情,大银行家、大企家刘航琛、何北衡,最后,是权力最高的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出面说情,但都没用,因为刘国鋕不配合。”

刘航琛只要徐选举保全刘国鋕的生命,就可在他所开设的川康银行和川盐银行随便透支用款(无偿的信贷),据徐远举回忆:“刘国鋕的大哥刘国錤,也从香港赶回重庆,设法营救,送了我一只名贵的手表……此后,他二哥刘国铮,逢年过节不断送点香烟、水果之类的礼品向我行贿。”

徐远举也谈到他的“信仰”:“本来释放刘国鋕,不算什么问题,是由于我的反动思想作祟,反动政治成见太重:第一、刘国鋕是四川大资产阶级、大地主的子弟,对他也为共产党闹革命,大惑不解……我虽受了贿,始终未同意释放刘国鋕。于‘11·27’将他杀害于中美合作所……‘11·27’清监之时,我曾告诉刽子手们释放罗广斌、李承林、韩子重等人,但从未指示放走刘国鋕。这说明我对进步人士的仇恨和狠毒。”

《红色恋人》

刘国鋕、曾紫霞这对红色恋人生离死别59年之后,2008年,王宏亮以他们的爱情为主线,写出了《红色恋人》。王宏亮说:“只要刘国鋕签个字,登报声明叛党,就放他,但刘就是不签,还保护曾紫霞,让她一直没有暴露身份,最后被刘家的人救出。‘11·27’那天,这对青春恋人生死相爱,永远天各一方。曾紫霞1948年大二就被抓去关了,学业中断,解放以后,就先后在人大、重医、华西医学院教社会科学,遭遇各种运动,人生、爱情和家庭都很坎坷。1980年,她得知自己患癌症了,就抢在死神到来之前把《刘国鋕》传记写完,终年60岁。我这个戏,就是把这曲惊天动地的红色恋歌,化为一段令人咏叹的重庆往事!”

2009年10月11日,重庆大学80年校庆,在虎溪校园,关于重大老学姐青春和牺牲的爱情故事《红色恋人》公演,很轰动。“全国很多大学戏剧社团也演了我这个戏,影响很好。我们剧组有30多号人,其中也有一对成了恋人。从2010年到现在,每年‘11·27’、清明节这两天,我们都要约定到烈士墓和刘国鋕雕像前祭奠献花。现在大家天南地北,各行各业,凑不齐了,但每年只要在重庆的,就会坚持下去。”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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