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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龙门阵|如今吃货扎堆的解放碑、八一路,50年前有着重庆最文艺的剧场
09-11 07:07:41 来源:上游新闻·重庆晨报

“有时候,你的城市看起来像陌生之地。熟悉的街道突然改变颜色。我看着身边擦过的神秘人群,瞬时觉得他们已有一百年的时间。”《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里,文学大师帕慕克这样回忆他的生长之地。

城市的变迁,就像一场流动的盛宴,宴席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刚刚好的时间点上,等到了你的出现,你记住了的那一刻,留驻成永远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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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解放碑”邹建明。

对于老市中区(今渝中区)解放碑下长大的本土知名文化推手、美食家、生活家邹建明来说,八一路一带记录了他的成长,那些记忆深处的鲜活印象,却远非今日的熙攘。

“游客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褪去,每个人都在觅食的样子,匆匆忙忙,浅尝辄止,好像不吃点什么就对不起来过重庆一趟。”站在解放军影剧院依然高大的外墙下,61岁的邹建明看着八一路川流不息的人浪轻声感慨,神情写满追忆,像在自说自话。

本期我们的老街龙门阵,跟随这位情怀满满的“老解放碑”开场了……

解放军影剧院

1953年开幕,2006年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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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影剧院原址。

“今天这里是吃货趋之若鹜的好吃街,我小时候,这一带可是重庆最有文艺范的地方。”我们约在一个周末的早上,碰头地点正是八一路解放军影剧院,说起今天探访的行程,邹建明烂熟于胸,如数家珍:

“我们现在面前的解放军影剧院是解放后重庆最好的剧场,也是今天唯一还能看到实物的剧场;八一路后半段有重庆歌舞团和歌剧院;八一路邹容路那个拐拐,是已经消失的重庆剧场;再多走几步,邹容路头头上靠近中华路,有胜利剧场;中华路青年路路口,还有实验剧场……那年代随时都有演出,感觉街上到处都是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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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影剧院”的标志在如今已经看不见了。

抬头打量起这座“重庆解放后最好的剧场”,即使在四周充斥着扩音器嘈杂的叫卖声里,这栋建筑也不失某种庄严持重的时代气息:六根红柱撑起剧院外立面主体,顶端装饰有传统的中式歇山顶和优雅的纹章,红柱之间是五扇高大的墨绿玻璃窗。不过,与记忆里的样子不一样的是,过去正立面正中招牌上是“解放军影剧院”六个殷红大字,一枚鲜艳的五角星位于中央,如今已被“八一好吃街”的匾额取代。

“最好”在哪里?邹建明解释,要从场馆设施的硬件和演出剧目的软件两方面来说。“20世纪50年代,贺龙元帅主政重庆时主持修建了三大建筑,解放军影剧院是其中之一,建成于1953年,另外两个是人民大礼堂和大田湾体育馆。”

当时解放碑附近没有什么高楼,这座剧院的体量显得比较抢眼,“正门也是今天的位置,进去之后是挑高10多米大概有4层楼高度的剧场主体,剧场两边还各有一栋5层楼和4层楼的建筑,毕竟是解放军部队配套的场馆,相当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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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解放军影剧院已变身为八一好吃街。

不过,2006年全面歇业重整回来,如今的解放军影剧院只剩下了建筑空壳,临街的门面和剧场内部都成了好吃街店铺,文艺范的面子还有,却早没了底子。

邹建明第一次来到解放军影剧院是在1970年代,“我父亲是川剧演员,我从小也在剧场长大,但解放军影剧院跟其他剧场太不一样,比如墙面的装饰都是当时少见的瓜米石。我在这里最早看的演出是重庆歌舞团的《白毛女》,后来还有重庆京剧团厉家班的《杜鹃山》,这些都是当时重庆最有影响的剧目,闹热得很。”

邹建明的父亲邹西池,是重庆川剧界有名的“小叫天”,他也曾多次给儿子回忆当年的盛况,“记得我父亲说过,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剧院刚落成就很受欢迎,也经常演出川剧,几乎天天都有好几场,那时没啥别的娱乐形式,剧场上座率很高,遇到袁玉堃、许倩云、周企何、陈书舫等名角登台,更是一票难求,场场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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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影剧院也曾放映过电影。

除了本土川剧,这座部队配套剧院还接待过不少外地名家名团,“包括中国京剧院、周信芳剧团、尚小云剧团、荀慧生剧团、广东粤剧院、上海越剧院……等等,外地戏曲院团到重庆来几乎首选都是这里,除了演戏,剧院也放映一些战争题材部队的老电影,有时还有那个年代很难看到的内参片。后来演出市场不景气,这里干脆就改成了电影院,直到2006年。”

 重庆剧场

1955年开幕,1995年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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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剧场原址。

“我个人认为,五六十年代仅次于解放军影剧院的,应该就是重庆剧场了。”我们跟着邹建明从八一路拐到邹容路,再朝人民公园方向再走几步,仅仅两分钟路程,来到了海逸酒店对面的半岛国际街口,这里正是二十多年前重庆剧场消失的地方。

“按理说,我对重庆剧场的评价应该要偏心些。”他笑着解释,自己是川剧团子弟,而重庆剧场正是当年重庆川剧演出最重要的场所,“解放前这里叫苍坪街,重庆剧场的前身是又新大戏院,1953年在又新大戏院旧址修了重庆剧场,1955年开幕后隶属于原来的川剧一团,包括原西南川剧院、四川省川剧院,以及后来出去川剧一团二团合并组建的重庆市川剧院都曾在此常年演出,可惜1995年拆除,修了现在的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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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新科班”全体科生合影。

提到又新大戏院,熟悉重庆川剧掌故的邹建明,又多提了几句,“又新大戏院对重庆川剧有很大贡献,当时在这里演戏的川剧名家周裕祥、胡裕华、吴晓雷等,开设了戏院的附设科班——又新科班,是重庆市解放前著名的川剧科班之一。在1947年初到1949年,陆续招收科生80余人。它以科生众多,教学系统完整、严格著称。科生们出科后大多成才,且几乎都集中在重庆从事川剧艺术事业。”

身为川剧团子弟,邹建明可以很方便的混进重庆剧场蹭戏,他在这里度过的夜晚显然要远远多于解放军影剧院。在他印象里,这座已经消失的剧场有着与山城气质迥异的样貌,“进剧场就是两扇门,接着要穿过左手边一条优美的长廊,像走进了江南园林,古色古香,剧场的硬件也很讲究,900多座,那个年代哟还用上了红布椅子,看场戏真的好安逸。”

与重庆剧场一起消亡于旧城改造中的,还有整个街区最有老重庆味道的一家茶馆,“剧场斜对面,邹容路五一路口那里有家规模很大的老茶馆,盖碗茶一角五,每天都是满座,为什么有人气呢?因为挨着剧场嘛,很多老艺人喜欢在这里泡茶,也带动了看戏的票友来坐坐,茶馆的老虎灶常年烧着开水,我还是小娃儿,父亲经常喊我过来打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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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艺话剧《茶馆》曾在这里演出。

虽然是川剧的主场,重庆剧场留给邹建明最深印象的演出,却是一部话剧作品。“在这里看过无数川剧,数量太多记不清了,我觉得最最值得一说的,是1971年北京人艺带来了于是之原版的《茶馆》,啧啧,当时重庆剧场好风光。”

原版《茶馆》集结了于是之、蓝天野、英若诚等老一辈表演艺术家,即使是在资讯并不发达的1970年代,他们的到来也让山城市民激动了一把,邹建明回忆,“我那时13岁,也不太懂话剧艺术,也对阵容到底多强大没概念,只晓得父亲说北京来了大艺术家,父亲尤其推崇英若诚先生,说他是老一辈演员中唯一精通英文的,很了不起,《茶馆》在重庆剧场演了两场,票价一块多钱一张,场场爆满。”

“大概上世纪80年代后期川剧演出就比较少了,大剧场放电影,小剧场镭射录像,很不景气。”邹建明说,因为剧场属于川剧院,拆除修了半岛国际后物业方还拨给川剧院几层楼,一部分做办公,一部分开了巴渝茶楼,“当时也表演一些变脸、折子戏之类,一度吸引过一些怀旧的市民。”

我们乘电梯上到巴渝茶楼曾经的大堂,此处已成为某银行食堂,后厨正在忙碌,午饭时间即将开场。

实验剧场

1951年由青年馆更名而来,2010年左右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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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剧场原址。

重庆剧场旧址在邹容路的尾巴上,我们掉头下坡继续寻访。经过解放碑重庆书城左手上行,青年路与中华路交汇的路口有一片围墙围住的工地,曾经的实验剧场就在这里。

资料显示,实验剧场前身是民国时期的“陪都青年馆”,1951年重庆文化局曾在原址大修,后更名实验剧场。“但是青年馆具体建于哪一年,现在没看到有资料明确记载,从它被叫做实验剧场开始,这里就是重庆市京剧团演出场地,就像重庆剧场跟川剧团的关系。”

实验剧场建筑已经荡然无存,这片黄金地段未来的样子暂时也看不分明,但事实上,区别于解放军影剧院,作为以“剧场”命名的演出场馆,实验剧场已经是解放碑一带“坚持得最长久”的存在了,邹建明笑说,“实验剧场挨着的以前中华路小学这一片拆得算晚的了,至今还没完成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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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剧场曾经的模样。

很多重庆人都记得实验剧场的模样,“典型的民国时期建筑,三层楼高,西式风格,比较素朴的外表。剧场倒也不小,应该有上千个座位,主要是贴背靠椅”,邹建明说,作为京剧团演出场地,实验剧场留给自己最多的记忆来自“厉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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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家班·慧字辈经典剧目《平贵别窑》。

“前两年京剧团厉慧森先生去世,赫赫有名的厉家班就彻底谢幕啦。虽然重庆是川剧大本营,但要承认的是当年厉家班名气更大,班主厉彦芝是厉慧森父亲,1936年在上海创办,抗战时期享誉全国,后来避战乱由武汉乘船溯江而上,最后落户扎根于重庆,并在1956年整体转制成立了重庆市京剧团,那时登台的主要是厉家班二代,即班主厉彦芝的儿女们。”

除了演戏,实验剧场也曾是解放碑一带颇有人气的电影院。渝中区文管所曾考证,实验剧场与电影的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

1905年,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在北京放映,同一年,重庆也有了最好的电影放映记录:一位名叫赫德希的希腊人来到重庆,靠一台手提式小型放映机和一台手摇发电机放映电影,地点是桂花街五世同堂周家大院,正是实验剧场所在的位置。据说,这第一次放映电影影响不大,持续约半月,山城民众头一回看稀奇,搞不懂为啥大活人会出现在白布上,认为是洋人玩的妖术,于是很快停映。

胜利剧场

1951年得胜大舞台更名而来,1985年左右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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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剧场原址。

实验剧场朝二十九中方向前行百来米,到了462路公交总站夫子池路口,“我们小时候这里是2路电车总站,过去曾是重庆市越剧团所在地,再早则是有名的大众游艺园”,邹建明指着夫子池一街之隔正对的中华巷,笑说,“巷口以前有川剧团宿舍,也就是我家了。”

川剧团宿舍背面,靠近大同路的街口“和平药房”的位置,是我们探访的最后一个目标——胜利剧场。“越剧团团址在夫子池,驻场演出则是街对面的胜利剧场。”邹建明说,“和平药房几个大字招牌就是以前剧场大门的方向,比较好玩的是,这个剧场虽然后来归了越剧团,但更早则是京剧、川剧唱主角。”

原来,胜利剧场原名得胜大舞台,是京剧名家刘玉山率领的“刘家班”于1942年在第三剧场的基础上改建的;1951年,得胜川剧团接管后改名为胜利剧场;1952年为市文化局接管,成为胜利川剧团与光明越剧团(重庆市越剧团前身)常年演出场所,后来成为重庆市越剧团专属剧场;1985年后,剧场成为危房,停止营业。

“胜利剧场相当于就在我家隔壁,最早演京剧、川剧时我都没赶上,记忆都来自后来演出的越剧。”邹建明隐约记得,1970年代前期,重庆市越剧团一批现代戏曾在此上演,“像《海岛女民兵》《李双双》这些,大家知道越剧以前都是全女班,小生也是女演员,但当时为了适应演现代戏的需要,越剧团还从川剧院引进了几位男小生,实现男女合演,这样就为柔美的越剧艺术注入了一股阳刚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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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剧院上演过不少越剧传统剧目。

等到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越来越多的越剧传统戏出现在胜利剧场的舞台,“改革开放以后,重庆越剧迎来了第二春,恢复了大批传统戏,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孟丽君》等,那时山城还有很多来自江浙一带的‘下江人’,他们因为抗战或者支援三线建设来重庆,越剧对他们来说是乡音,因此非常有感情,他们也成为胜利剧场观众的主力军。”

如今的解放碑一带以美食、旅游产业居多,文化设施大多搬到功能性更强、建筑更美观的新剧场去了,我们希望这段老龙门阵带你穿越历史长河,体会昔日回忆。

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 赵欣 摄影 高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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